在奥兰多我们订了一家Motel,有一个私家湖一个大草坪。 Tribecca供图
口述者:玫儿(在深圳工作,外贸从业人员) 口述时间:4月28日
执笔者:Tribecca
我是外贸从业人员,经常全球跑,到不同的国家参加展会。去年年尾男朋友小志向我求婚了。今年过完年,公司就派我去美国参展,我俩想趁着过年假期一起到美国“预支蜜月”,没想到,这是个悠长假期。从美国凤凰城飞坦佩飞丹佛飞佛州飞纽约,再飞到马来西亚吉隆坡飞新山,100天了。机票、住宿、饮食等等加起来两个人花了差不多15万元。
前两天,航空公司通知,航班又改期了,要6月份才能飞,这已经是吉隆坡飞深圳的第五次改签。小志并不诧异,“现在回国的航班那么少,大家都等着机位,我们总会等到的。”
在亚利桑那州看普通病
收到3500美金账单
事情还要追溯到1月30日,刚刚过完农历新年,公司就派我到美国出差,这个行程一早就定好的,小志也会和我一起去美国,他是自由职业者,时间相对好安排。彼时中国的新冠肺炎疫情还比较严重。
美国很快就宣布对中国停航,我们飞往美国的飞机居然刚刚好是最后一班。我们买了许多消毒湿纸巾、免洗洗手液,过海关时也很顺利,他们什么也没问,也没检测体温。
到达亚利桑那州的小城坦佩,一个中西部四处都空寂的乡下地方,忙完展会后,我开始头疼发烧咳嗽,我一惊,难道在哪里感染了病菌?
小志不敢拖延,虽然他是第一次来美国,但是却很老练,他上网找到了当地相当出名的大医院,先打电话预约,并告知了情况,让对方穿上隔离衣等戒备,在特定时间把我送到了医院。
在那里我见到了穿得像外星人一样的医务人员,他们给我做了全套的基础体检,验尿验血拍胸片,当时美国还没有咽拭子,我也不确定他们有没有针对新冠肺炎的检查。体检结果要等一星期,我的症状轻,不需要留院。我们回民宿后也分开隔离,所幸AIRBNB上租的房子有两居室,我们把租期延长了两星期。
我病了两三天后好像好了,应该是这段时间焦虑加上倒时差累坏的。我们不敢大意,继续隔离,小志出去买口罩,几乎找遍所有的药妆店,毫无收获,真没想到连坦佩这个小城市的防疫用品也被买空。
两周时间我们都隔离在家,其间美国西雅图出了第一例确诊病例,很轰动,我很侥幸那个人不是我。
因为我长期异国出差,公司有帮我买境外保险,两周以后,天价账单寄过来,这些在国内算是基础的体检,居然要3500美金。我学着网上的医院讲价视频,打电话和医院讲价,医院给了我九折。二月底美国对所有人包括外国人的新冠肺炎检测免费了,我刚好没赶上。
在丹佛滑雪泡温泉
最怕被人问从哪里来
二月中,每天的新闻都是惊叹体,公司一再延长了复工假期。因为我之前病了,体质不好,公司、父母家人都让我们暂时别回家。公司又派我去丹佛参加展会,那是美国中部的滑雪胜地,忙完工作以后,我和小志就顺便在这里滑雪,这才开始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旅行。
那时美国对中国的疫情报道也逐渐多了,我有些担心中国人会不会像报纸上说的那样被歧视,很怕被人问从哪里来。所幸在丹佛的一周时间,我们去过的所有酒店、AIRBNB、餐厅及酒吧都没有因为我们是中国护照而对我们有所不同。
我们所在的滑雪场附近还有天然温泉,很多人滑完雪就会到这里泡泡温泉。在一个池子里,遇见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白人老伯伯,一开始聊得蛮开心,后来他问我们来自哪里,小志脱口而出“CHINA”,老伯的脸色略微一变,然后又扯了一下中国的疫情,就马上离开池子走人,这也是在丹佛全程唯一一次被人另眼相看。
冬天的丹佛是雪之城,我们每天都在刷国内的新闻,虽然每天滑雪,但是欢乐只停留在表面,我会禁不住地沮丧,那是对未来无可预知的无力感。我们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干什么,不敢订下一程的机票。
小志也是,他的工作暂停了,没有收入,可是我们在美国每天都住酒店、吃餐馆,每天都在用钱。我们原本只打算来两周的,现在更不知道要在美国待上多久。
以前盼望着能与小志在美国想玩多久就多久,没想到梦想真的实现了,我却惴惴不安,公司给我短信再次延期复工。我很忧郁,开始掉头发,全身乏力,有时会情绪激动地嚷嚷。小志说,不如我们去温暖的地方吧,每天让太阳照照,说不定能让你心情变好。
温暖的奥兰多让我情绪稳定
在汽车旅馆住得很开心
我们决定去奥兰多,世界上最大的迪士尼所在地,我一直就想和我心爱的人一起去那里的城堡看烟花。
朋友介绍我们订了Golden Link酒店,虽然是汽车旅馆,但是它们有一个私家湖及一个大草坪,我们一去到就爱上了。本来只订了5天的酒店,去完迪士尼以后,我们就不想离开这个酒店了,这里才是最佳居家隔离地呀。
酒店自带的湖里有许多爱吃面包的鸟、龟,每天我们来这里喂它们,也有黑黄灰各色的野猫,更有鹤、野鸭等,人与自然的关系和谐、美满,大家都其乐融融地活在这个星球上。经常光临的有一只灰色的红顶仙鹤,住在附近的沼泽地草场,总是到人住的院子里讨要面包。
我们将酒店延期又延期,也和住酒店的人熟了,他们会开着小船到湖里捞鱼,捞回来就在草坪的烧烤场烤鱼吃。我们吃到了我们喂的鱼,那种感觉很奇特,在这里的两周隔离期是我们的完美生活,能静静地看夕阳,没有世事纷扰,我们像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。
在这种氛围里,我的情绪也稳定了。
Motel里也住着许多纽约飞来的“候鸟”度假者,那些人每到冬天就飞到这里过冬,一住就住到春天,这次他们也延期回去,因为纽约的疫情暴发了。
差点去拉斯维加斯结婚
最后决定到纽约试办签证
我父母退休以后就搬去了马来西亚,我和小志在美国踌躇了一个多月,每天花钱很没安全感,我们决定离开美国,去马来西亚投靠父母。
但是问题来了,我因为父母移民了马来西亚,有特别签证可以自由进出,小志只有旅行签。我们打电话到美国的马来西亚大使馆,政策一日三变,对方也无法拿捏,甚至建议我说,或者可以先和小志结婚,小志就可以和我的特别签证一起到马来西亚。我们甚至想,是不是应该去拉斯维加斯结个快速的婚。不过最后决定先到纽约的马来西亚领事馆办签证,毕竟到了现场,会比电话里了解得更清楚。
3月7日,我们到达了纽约,在纽约的机场,看到了10个左右戴口罩的人,这也是我们此行中第一次见到戴口罩的人。那时,纽约刚刚宣布进入紧急状态。我们找到华尔街附近的holiday inn住,一晚一百刀。被称为the city that never sleeps(不眠之城)的纽约街头,周末的夜晚却是空无一人,比大家都回乡的圣诞夜还冷清。
3月14日,美国与欧洲断航减班次,只开放少数几个机场,无数美国人回到美国挤爆机场,光入境就要8小时。我们也是几经挫折,终于在小志拿到马来西亚签证后的次日买到了去马来西亚的机票。
扛不住每天花钱没安全感
花48个小时飞大马投奔父母
在现今高度全球化时代中,没有一个国家是座孤岛。
正好是3月16日,马来西亚总理突然在晚上正式宣布在未来至少两周,马来西亚将全面禁止外国人进入、全面禁止国人出游,用最简单的话来说,马来西亚“封国”了!
很巧,我和小志再次乘上最后一班机,经停吉隆坡飞往父母所在的城市新山,我们把在迪士尼乐园买的雨衣穿上,戴着口罩与护目镜,全副武装,但也因为航班延迟,我们不得已在吉隆坡住了一晚,整整花了48个小时中转加待机,才回到父母身边。
马来西亚开始进入了抢购热潮期,16日一早去商场采购,每个人的购物车都装载满满的食物,戴口罩的人也变多了。
进入4月,中国那边的公司与社会都恢复了正常,我迫不及待想回中国。而且,在外面近100天,机票、住宿、饮食等等加起来,两个人花了差不多15万元。我们努力订机票回国,一周就一班飞机,改签了5次后,最新的通知是,6月份才有航班了。虽然,我渐渐变得不焦躁了,但是,我真的很想回家!
(文中人名均为化名)
总策划:梅志清 戎明昌
策划:王海军 刘丽君
统筹:谢江涛
执行统筹:靳格 刘兰兰
报料微信号:Gege-0022
或lanlan269394284
% |& D( U7 W' F1 _& x1 y& A: j